“进来吧。”皇帝这才收敛了怒气,挥挥手,示意两个工部没用的废物从侧门离开。

    谢勋一眼就看见了堆放在地上的零部件。

    因为是初稿,当时没写用什么材料,结果皇帝全用的铁,就连皮带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谢勋差点儿没憋住笑。

    全是铁疙瘩,能组装出缝纫机才怪!

    “眼熟吧。”皇帝指着那些零部件直接开口。

    他不想再被这个纨绔带歪了话题。

    谢勋装模作样地盯着那些零部件看了看,摇头,“不熟。”

    皇帝几乎喷出一口老血。

    “这些东西是从镇国公府里流出来的,你说你不眼熟?”

    娘的,要不是让臣子知道他让人进臣子家偷东西不好,他都想把那些图纸砸这纨绔脸上。

    “皇上,臣真不认识这些破烂玩意儿。”

    谢勋很认真地跟皇帝掰扯道理,“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,臣眼里只容得下银子和漂亮小娘子,就算这些东西摆在臣的面前,臣也是不会抬眼皮看的。”

    咦?皇帝怔了怔,这纨绔说地似乎也没错。

    他一纨绔,何时会捣鼓这些东西了?

    高世清也说过,那图纸上的字迹和谢勋的大不相同。

    谢勋当初就是怕图纸被人偷出去,崩他的纨绔人设,特意用了和原主完全不同的字体。

    不过,皇帝还是不想就此放过谢勋,他咬了咬牙,把那三张图纸抽出来,扔在了谢勋的脸上。

    “那这个呢,你总眼熟了吧!”

    谢勋接住那些纸张,认认真真地看完,点头,“这个臣认识。是从臣父亲书房里不小心夹带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夹带?”皇帝疑惑地挑眉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臣的父亲不知道抽的什么邪风,逼着臣读书背书写字吗,每天还要交课业。那天,臣写的大字写得不如父亲意思,父亲捞起抓挠就往臣身上打,臣慌乱躲开,不小心碰倒了案几,上面掉落几张纸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帮父亲收拾桌案的时候,臣不注意,把那几张纸夹在了其中。回去一看,发现竟是图纸。可把臣吓坏了,却不敢伸张。臣想着,反正是幕僚给父亲画的,父亲找不到,应该会让那幕僚再画一份。臣就丢抽屉里了。”

    谢勋拿着其中一张图纸,蹲下,拎起那些零部件比对了两下,歪头看皇帝。

    “皇上,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啊?”

    这不是叫你来解惑嘛!

    皇帝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睑,强压着怒火,“这么说来,只有你父亲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?”

    “或许画这图纸的幕僚也知道?”谢勋右手捏着下巴,歪头做思考状。

    镇国公府的幕僚不多,却也有二十来个,个个都颇有才能。或许是谢家的两只狐狸怕消息泄露,那些幕僚都搬进了镇国公府,十几日竟无一人外出。

    他总不能一个个叫来问话吧?

    “皇上,您是怎么得到这些图纸的?”

    谢勋看着皇帝,挠挠头,“臣记得这些图纸放在臣书房的……放在哪里有点儿忘了,反正就是放在臣书房里。怎么会到皇上您的手里?”

    咳咳咳,皇帝捂嘴一顿假咳。

    安顺赶紧上前递茶水。

    皇帝一边喝茶,一边挥手,“好了,你退下吧。”

    谢勋似乎有些不太满意,盯着皇帝看了好一会儿,才躬身行礼离开。

    “安顺。”

    谢勋一走,皇帝就将手里的茶盏丢在御桌上。

    “你去一趟镇国公府。问问谢尚书,谢家军的冬衣和武器铠甲做的如何了?朕忧心进度。让谢尚书带些样品入宫。”

    既然无法参透谢家究竟在搞什么名堂,那就直接看结果吧。他倒要看看,谢家如何解决铁矿石的问题?

    谢勋几乎和安顺前后脚进的镇国公府门。

    听说了安顺的来意,谢勋嗤笑一声。

    皇帝这定力,还是不够啊!

    上位者,习惯了杀伐决断,自然是没什么耐心的。何况近半个月来,谢家的关子买的太大。敌对派应该都有些坐不住了。

    安顺还没回到宫里,消息就传了出去。不管是谢派还是敌对派的官员都入了宫,等着看谢尚书揭开谜底。人数之多,御书房差点儿不够站。

    谢尚书昂首阔步走到御前,身后跟着三个太监,一人手里拎着个大木箱。

    一个箱子里装的是棉衣棉裤,普通样式。

    众人都把目光移向另外一个箱子。

    第二个箱子里装的是刀枪剑戟,也是正常货色。

    众人有些失望,却又有些隐隐地兴奋。

    谢家没弄出什么花样来嘛,铁矿石的问题难道不打算解决了?

    谢氏的敌对派还没来得及笑,就张大了嘴,眼睛瞪地溜圆。

    “清儿,为父没看错吧?”高尚书用胳膊肘捅了下身边的高世清,又揉了揉眼,“纸作的铠甲?”

    高世清也懵了,好久都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皇帝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,“谢尚书,这就是镇国公府打造的铠甲?你要让北疆士兵穿纸做的铠甲去打戎族人?”

    皇帝在发怒和大笑之间纠结。

    如果谢家军真穿这样的铠甲去,肯定一战之后不剩下几个活人。谢氏没了谢家军,从此不足为惧,他应该高兴才对。可又担心,谢家军败地太惨,助长戎族人的气焰,来年南下,威胁京城的安危。

    真是纠结啊!

    谢派的官员也不由忐忑起来。

    为免泄密,谢家工坊的一应事宜,谢尚书都没有跟自己派系的官员透漏。所以,这些人对纸甲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谢尚书目不斜视,从箱子里拎出一整套纸甲,郑重地点头,“是的,皇上。这就是臣用谢家的银子给谢家军打造的铠甲。”

    “胡闹!”皇帝怒目圆瞪。

    虽然心底欣喜更多,到底还是要装装样子。

    皇帝装模作样地拍了三下桌面,“谢爱卿,你这是叫北疆军去送死!就算你对朕,对朝廷再不满,你也不该报复在浴血奋战的战士身上!你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皇上,您都没试用过这铠甲,如何知道这纸甲不能用呢?”谢尚书手一抖,把整副铠甲展现在众人眼前,“臣敢保证,此甲的坚硬度,完全不输铁甲。甚至,对于冬日时常下雨下雪的北疆来说,此甲,防水,防火,比铁甲更合用。”

    咦?

    群臣又是一惊。

    在场的人都知道,北疆战事也就是这个冬日的时间。若此纸甲坚硬度够,还真比铁甲更合适。

    毕竟纸便宜又轻巧。

    皇帝有些不信。他虽没上过战场,一年也总会穿几回铠甲去打猎。

    纸能扛得住刀枪砍刺?

    “既然谢爱卿如此自信,那不如就宣谢世子来试穿这纸做的铠甲吧!”

    皇帝突然心生一计。

    哼,是你自己说这铠甲堪比铁甲的,你儿子若是被当众砍成两断,可怪不得朕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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